母亲的菜园

2023-05-22 17:15:38 渭南日报


(资料图片)

李艳玲
大清早母亲便拎起水桶,扛上锄头,要去菜园。
母亲走到哪里,菜园就种到哪里。30多年前,菜园就是我家土地的一部分,也是母亲生活的一部分。我家的菜园在水塘中间突出的一个小坡,四面环水,唯有一条高低不平、狭窄的堤埂通往,母亲称它作“后小顶”。母亲专门赶集买来西红柿、茄子、辣椒、黄瓜、豆角、土豆、大白菜、红薯苗,小顶也很争气,一年四季都源源不断供应菜品,让我们的餐桌丰富不贫乏。记忆尤深的是母亲种植的粉红色西红柿,果实底部是青色,越往尖部颜色越粉润,快到熟透的时候便自然裂开,透过裂缝都能看到里面的沙瓤,用手一掰,果心沙而不面、实而不空,那呼之欲出的嫩滑劲儿,让人食欲大动。回家凉拌一盘西红柿,码上一层晶莹剔透的白砂糖,甜甜的白糖与西红柿汁水强烈地碰撞、完美地融合,最后连碗底的汁水都一饮而尽,那便是儿时夏天最满足的冷饮。
那一块本没人愿选的小顶子,竟成了独树一帜的好地,干活的叔叔婶婶们经常顺道登顶找点果蔬充饥解渴,吃完了也不忘站在我家院墙外喊一声:“他大娘,我去你顶上摘了黄瓜吃了!”母亲一脸羞涩且自豪地答道:“吃啊,想吃什么就去摘,反正天天长着呢,吃不完!”母亲每天干完农活回家前都会去小顶上摘点菜,顺带把杂草拔一拔,有时候摘上满满的一筐豆角,有时候割上满满一蛇皮口袋韭菜,然后喊来左邻右舍的婶娘们来帮忙择菜,完了夹带些韭菜回去。当晚,整个村庄都包起了韭菜饼或焖起了土豆炖豆角。炊烟袅袅,菜园提供着村庄晚饭的花样,也滋长着母亲和邻里融洽的关系。
母亲为了带孩子们上学,离开这个村庄,可她没有想到,有一天菜园会荒芜。在城市生活的这三十多年,母亲每每说起我们搬离那个偏塞的村庄,就再不用担心孩子冬天湿了棉鞋踩泥巴路上学,也不用害怕孩子半夜生病却喊不开能打针的医生家门。唯一舍不下的就是她的菜园,并遗憾地唠叨着,把那么好的菜园交给我三姨种,三姨却嫌弃路窄不好走,就这样一茬一茬、一年一年,菜园被野草及芦苇蔓延荒废了。多年后回老家,远远望去,那一片参差不齐的芦苇牵动着后小顶在旷野的风中摇曳着,目送着这个村庄的变迁,感叹着村里的人越来越少,菜园剩下的越来越多。
母亲习惯在春夏之交,从菜市场买点秧苗或者种子,找点犄角旮旯种进去,在停车位的绿化带,在小区的墙角边,在装快递的泡沫箱里种植各样的小葱小蒜。母亲现住的房子靠近火车道,火车道下面有很多的石砾夹杂着一些垃圾,母亲硬是把垃圾一块块清理出去,一锄头一锄头将瓦砾碎石剥离出来,一瓢水一瓢水地浇灌,种上了各种时令蔬菜。谁家烧鱼来揪点香菜叶子,谁家炒鸡蛋来拔几根葱,谁家烧汤来薅几根蒜苗。母亲还引进了新品种,比如脆甜香瓜、水果豌豆、多籽花生,超大紫薯,每一样的丰收,她都要在电话里给我描述产量、功效。天刚飘雨,母亲便喊我帮她点花生,给我一个塑料盆,里面装满了花生种子。她刨坑,我点种,一个坑放5粒,我边看手机边点,还没等数好,母亲的坑已经刨好,我立即抓了大概六七个花生进去,以为母亲没有看到。母亲默默地用锄头把多余的种子拨到下一个坑里,嘴里喃喃说道,再大的人做多小的事都要用心要认真。妈妈说:“你要是在妈身边多好,妈妈种的这些菜,隔三岔五就可以给你送过去,让你吃的都是小时候的味道。”母亲的话,似乎是说给我听的,也或许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,感叹着成长、变迁,也遗憾着失去。
每次回家,我都会陪母亲在菜地里收花生、摘豌豆、挖红薯。实际上,母亲患有腰间盘突出、高血压,身体并不好,她种的菜,自己也吃不了多少,基本上都送给周边的邻居和城里的亲戚了。她还会把一部分豆角、土豆、菠菜、莴笋、无花果都晒成干,分装在塑料袋里留给我,甚至她还用仅有的菜园,为我有糖尿病的同学、我的大姑爷等人种植了两行无糖的香瓜和黑豆。母亲的质朴、善良、勤劳,对生活的热爱以及享受平凡生活的美好,让我在很多时候都觉得她就是我的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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